新官不理旧账,在某种意义上,也可用来形容王朝更替时期的帝王之选。前朝无道,百姓涂炭,这账就是要记在前朝上,这也是前朝覆灭、新朝兴起的合理性所在。而李世民在关乎百姓福祉的问题上恰恰是认“旧账”的。因此,他的仁爱,既有一种“百姓所系,吾责所在”的责任感,又有一种“四海之内皆朕赤子”的博大情怀,其境界远远高于封建时代的其他帝王们,这使他和大唐的魅力,温暖而光芒四射。
隋朝末年,天下大乱,北方的突厥迅速崛起。李渊和李世民一度采取了策略性的妥协,却没有换来突厥的收敛。颉利可汗乘势屡次南下侵犯中原,掠去中原汉人、牛马、财物无数。直到贞观时期,站稳了脚跟的李世民才组织了反击,打败了东突厥,俘获了颉利可汗。太宗派人用金银财物将被掠去的汉民赎回,光是在贞观五年,就赎回男女八万人。
这样的事情,李世民并不是一时兴起或者偶尔为之。国乱民遭殃。隋朝末年骚扰北方边境的不止是突厥,铁勒部、薛延陀等北方部族,分支繁多,劫掠边境居民的事情屡有发生。到贞观后期,薛延陀被灭,铁勒部也归顺唐朝,唐朝在薛延陀故地及其属部置六府七州,铁勒各部也大多归入都督府州。太宗要求派使者到燕然等州,与当地官员一道,将被掠夺的人用财物赎回,供给粮食让其回到原籍。当薛延陀盛时,室韦、乌罗护、靺鞨等部族都受其压迫奴役,三部百姓有被薛延陀掠去的,李世民也下令将他们赎回。百姓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。
隋文帝曾以三十万之众进攻高句丽,不胜,损失十之八九。隋炀帝杨广从大业八年到大业十年,对高句丽发动了三次战争并御驾亲征。或因指挥错误,或因内部叛乱,或因被对方出尔反尔所欺骗,均未能获胜,损失近百万之众。唐初使节到高句丽时,看到当年被高句丽俘获的隋人,无郡不有,“隋人望之而哭者,遍于郊野”。李世民听到这些隋人的遭遇,竟痛哭流涕,发誓:吾发数万卒攻辽东,彼必倾国救之,诛灭东夷丑类,救吾子民于水火!贞观五年,他派使臣到高丽,收隋朝阵亡将士尸骨埋葬并加以祭奠。后李世民御驾亲征,大败高句丽,使得这些幸存的、被奴役二十余年的隋人终于回到了家乡。
李世民并非是种族主义者,或者大国沙文主义者。对于敌国军民,只要放下武器,他都能以仁慈之心相待。他亲帅军队征伐高句丽,攻克辽东城后,白岩城守军请求投降。但因内部不少人反对投降,同时不远处的乌骨城同意派援兵前来增援,守将很快反悔。太宗恼怒其反复无常,下令得到这座城便将城中男女及财物全部赏赐给士兵们,唐军士气大增。眼看要攻下城池,守将不得不再次提出投降。唐军将领李世勣见太宗将要接受对方投降,便带领几百名身穿铠甲的士兵请战,说士兵们之所以不怕飞矢流石的袭击,不顾生死,正是贪图俘获其男女财物,如今城池唾手可得,为什么要接受他们投降,而辜负士兵们的杀敌决心呢?
太宗下马答谢李世勣说,将军所言极是,然而放纵士兵杀人,虏其妻小,朕实在不忍心。将军手下有功的将士,朕会用府库里的东西封赏他们,这样可以从将军手中赎得一座完整的城,这才说服了李世勣。于是太宗在水边设御账,接受白岩城一万多军民的投降,没有杀戮,没有羞辱,仍然赐给他们食物,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还赏赐给多少不等的绢帛,驻扎在白岩城的其他城堡的士兵,都予以抚慰,供给粮草,听任他们去留。
好一个“不忍心”!他曾经说过:“夷狄亦人耳,其情与中夏不殊。人主患德泽不加,不必猜忌异类。盖德泽洽,则四夷可使如一家;猜忌多,则骨肉不免为仇敌。”后来,他又说:“自古皆贵中华,贱夷狄,朕独爱之如一”。这应该是李世民对其他部族仁慈宽厚的思想基础。李世民推己及人,将本族推至他族,“将心比心”“爱之如一”,令人感佩。
李世民灭掉东突厥后,对东突厥的降众并没有采取赶尽杀绝的政策,相反“全其部落,顺其土俗”,设都督府管辖,仍以突厥贵族为都督、将军,还选拔了一些突厥首领入朝为官,对被俘的颉利可汗,也归还其家属,厚加赏赐。这些举措产⽣了巨⼤影响,各部族纷纷来朝,拥戴李世民为“天可汗”,筑“参天可汗道” ,向唐朝进贡。由此可见,这“天可汗”是打出来的,更是仁爱来的。
作者:祁金利,中共北京市委统一战线工作部副部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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